一个绝望的文盲(低浮上版)

21st Century Schizoid Man.

【山组/SO】匠人

我又来复健了。

是给@Hungupon 老师的,谢谢老师愿意和我玩儿qwq

虽然和原本的设定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不起!



一发全。

字数1w+。

山组,没有副cp。

熟悉的ooc凑字没校对预警。

以及半数历史相关都是编的。

我太懒了,字数太多我不想校对了,所以如果发现了bug可以私信。

匆匆写完,内容很烂。

如果都可以的话——




以下正文↓↓↓





————匠人————



       “那天的雪很大。”

  他说。

  怀里的猫打了个滚儿把小脑袋埋到里面,他轻轻地抚摸着猫咪柔软的毛,然后磕了磕烟斗。

  窗外的狂风卷着昏暗的白狂躁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小房子。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说。

  “比今天的雪还要大。”

  *

  大野智希望有人能来继承他的手艺。

  他家的房檐上,院子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油纸伞,在太阳下反着光。

  二十七八岁,正值壮年,但是一直向往自由的大野很讨厌这种被家族手艺束缚住的感觉。

  于是他在家门口贴了张告示。

  内容大概是想找一个小学徒,一日三餐和穿衣戴帽全包,只要能用心学就可以云云。

  他是有名的匠人,漂亮的油纸伞在上流社会是身份的象征,于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把自己的孩子送来做学徒。

  大野最开始挑了几个看上去聪明机灵的孩子留在身边,可惜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地因为太苦太累又经常受伤而离开了。

  大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他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油纸伞。

  兀自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他想,或许执拗地拒绝婚姻是不对的。

  *

  十几岁的时候,大野智就察觉自己和其他小伙伴的不同。

  在他们为了喜欢的女孩儿们神魂颠倒拼命追求的时候,他只是看了看那个趴在窗台上向下张望的花魁。

  发出了不解而致命的疑问。

  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家里的父母是给他定了娃娃亲的,毕竟在那样的时代,男孩子十来岁就可以和女孩子成亲了。

  大野智讨厌那样,他和家里大吵一架之后逃走了。

  孑然一身,除了从小父亲教给他的手艺。

  他坐在院子里发呆,瞅着那些漂亮的油纸伞,他很尊敬自己的父亲,虽然和家里决裂而且好多年不联系了,他也依旧希望这份手艺不要断在自己手里。

  他坚持着做伞,做漂亮的伞,拿赚来的钱买了地,盖了房子,他希望可以让人们觉得,做伞是一件有前途的事。

  他的伞名气越来越大,附近的人们都尊敬地称他为大野老师,他苦笑,什么老师啊,连个正经的学生都没有。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其实是很悲哀的事情,于是在隔壁家的猫有了宝宝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伞去换了一只。

  好歹也是有了点儿生气。

  他给猫咪取名字,想来想去就叫它牛若丸,希望它可以像那位有名的将领一样,长大以后统治附近邻居家的猫。

  他抱着小小一团的牛若丸自言自语:“不知道我和我的伞,哪一个会活的更长一些。”

  牛若丸舔舔爪子,然后蹭了蹭自己秀气的小脸儿。

  *

  油纸伞的订单在每年的春天和秋天尤其的多,为了让夏冬两季的雨雪中填上一抹亮色,有钱人往往会花重金求一把独一无二的伞。

  大野智笔下的花纹独特,做出来的伞又结实耐用,在贵族们的圈子里很出名。

  他在立冬这天送出去最后一把油纸伞,在门口挂了不再接单的木牌,抱着牛若丸进了里屋。

  天开始冷了,他是耐不住寒冷的人,所以一到冬天就裹着毯子在火炉旁边支上一张小桌子写写画画。

  他的牛若丸就乖乖地缩在他腿上轻轻地打着呼噜。

  大野智画着画着就觉得如果这一辈子都像这样相安无事下去也挺好的,至少他还有牛若丸。

  然而生活不会总是让人得偿所愿。

  于是在一个暴雪天,他的小门被敲响了。

  *

  雪很大,事实上风比雪还要大。

  油纸糊的窗户在暴风雪的冲击下瑟瑟发抖哀鸣声声,大野智没办法,披上厚实的外套从里屋出去,正厅里还是很冷,地板冰冰凉凉的,一脚踩下去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儿。

  他哆嗦着去侧门拿工具和木板,打算把窗户钉一钉,至少要熬过这个大雪天,结果他刚抱着东西走到窗户旁边,大门就被敲响了。

  ……

  他看着那个映在门上的身影,大脑短路了一会儿。

  接着才反应过来悄悄蹲下,把锤子拿在手里准备防身用。

  见那个身影没再有其他动作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房门刚准备往那人脸上招呼一锤就见那人带着满身的风雪和寒气直愣愣地倒了下来。

  暴风叫嚣着往屋里灌雪。

  他眨眨眼睛看着那张被冻的苍白的脸蛋儿,鼻子和脸颊都通红通红的,他赶紧把锤子放下,把那人拉进屋里哐地给门上了锁,他把身上厚实的羽织盖在他身上。

  小男孩儿的脸还透着稚嫩,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眼睛紧紧地闭着,还皱着眉,睫毛轻轻颤抖着,看起来像是做了噩梦。

  大野智见他在发抖,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冰。

  比自己要凉好多。

  他赶紧把手收回去,然后拽着男孩儿的衣服把他拖进里屋。

  他抖得很厉害。

  牛若丸围着这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人团团乱转,大野智挠挠头,他不太知道要怎么照顾病人。

  不过他记得朋友有给过他几本儿医书,他赶紧把那些东西从箱子里翻出来,然后照着上面写的做。

  “嗯……要先把对方的湿衣服脱下来。”

  他跪坐在小垫子上把男孩儿身上的衣服解下来,里面的皮肤摸起来也凉的不行,看样子是冻透了,他给他换上自己干净的里衣,考虑到普通的被褥不会让他这么快回温,素有洁癖的大野破例让他躺在了自己毛绒绒的床上,还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然后又把火盆搬到了床边。

  最后撅着嘴巴脱掉外衣钻进了被窝。

  牛若丸在地面上打转转,它叫了两声,也跳上床缩在枕头旁边。

  他红透了脸抱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小男孩儿。

  他身材很精壮,发育的也很好,看样子比大野智还高上一些。

  在温暖的被窝里与温暖的人相拥而眠。

  书上说这样他就会好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不停用这些话给自己洗脑,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睡了过去。

  *

  他做了个梦。

  *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

  大野智揉揉眼睛从被窝里坐起来,外面天已经大亮了,没有前一天鬼叫一般的风声,他伸了个懒腰蹬上鞋子,牛若丸竖着尾巴小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脚。

  大野智把扔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除了自己的,还有那个男孩儿的。

  他把衣服拎起来抖了抖,以确保里面没什么别的东西,然后在捡起男孩儿的亵裤的时候,从他的腰带上掉下一块儿牌子,他弯腰把小牌子捡起来,好奇地前后看了几眼。

  正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翔”字,背面是一个樱花形状的纹章,大概是哪个家族的家徽吧。

  他把小牌子搁在桌子上,然后把一堆衣服扔进桶里,打算等那孩子醒过来之后去洗一洗。

  他瞅了一眼那个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男孩儿。

  他大概是叫翔的吧。

  换好了衣服他去后厨生火烧水,一边打着喷嚏。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染了风寒。

  牛若丸被留在屋里,它隔着被子蜷缩在小男孩儿起起伏伏的胸膛上惬意地打着呼噜。

  樱井翔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

  他醒了,坐起来的时候听到了一声软和的猫叫。

  他有点儿头疼,抬手揉了揉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

  他发现自己身上只剩下一层单衣,但是一点儿都不冷,屋里被小炉子和火盆烤的暖呼呼的,外面白花花一片,亮的刺眼,他往旁边看了看,榻榻米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铺着大张的宣纸,细细的狼毫笔支在方方正正的砚台上。

  他有些好奇,便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小桌子旁边弯腰看。

  “虽非己本意,此生若难尽。”

  “相忆甲子后,彼夜月色新。”

  低沉的嗓音从双唇之间倾泻,他一边惊讶于上面漂亮的字体,一边惊讶于写字人的才华。

  多美的字句。

  这屋主人必定是什么出名的才子,就算不是也应该是厉害的隐士吧。

  时年二十一岁的小少爷一边观摩着一边频频点头,他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推开里屋的门,大野智还没走进去就看见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少年背对着他站在小桌子前面,撅着屁股正在看桌子上的东西。因为里衣穿的是自己的,裤腿短了一截,干净的脚踝都露了出来。

  大野智脸兀地红了,他咳嗽两声,问道:“你醒啦?”

  樱井翔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一个瘦瘦小小的青年,他身上披着青黑渐变色的羽织,长发用深蓝色的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起,手里端着铜制的盆。

  他好年轻,而且脸像个小馒头一样,手感会不会很好。

  小少爷被自己突兀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尴尬地跟对方打招呼:“您,您好。”

  大野智把盆子放在地上,转身关上门,笑了笑问:“还难受吗?”

  樱井翔挠了挠头发:“还,还好。”

  大野智指了指地上的蒲团和软垫子:“随便挑一个坐吧,我给你擦擦脸。”

  樱井翔眨眨眼睛。

  “诶?”

  *

  两个人相对而坐,樱井翔乖乖闭上眼睛任对方用热乎乎的毛巾蹭着自己的脸,大野智很温柔,可能是下意识地以哥哥自居所以很想照顾这个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小男孩儿。

  他帮他擦干净脸颊,又绕到他身后帮他整理乱七八糟的头发。

  大野智一直都没说话,樱井翔也不敢吱声,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大野智先问道:“翔君从哪儿来?”

  樱井翔心里一惊,转念一想,他明白过来,大概是看到自己身上的铭牌了吧,他有些烦躁,希望对方没看出自家的族徽是哪个。

  见樱井翔一直没回答,大野智问:“我是叫错名字了吗?”

  樱井翔抿了抿嘴唇,笑着回答:“不是,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不是我的名字了。”

  大野智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

  “那翔君还记得你今年多大了吗?”

  樱井翔平静地答道:“不知。”

  大野智低眉,把樱井翔及肩的头发扎起来,说道:“我的衣服你穿不下,一会儿我们出去做几件衣服吧。”

  他放下梳子,接着说:“我叫大野智,在找到家人之前,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

  樱井翔失忆了。

  他提醒自己。

  大野智给他披上一件又长又厚的冬衣,毛绒绒暖洋洋的,他跟在他身后,对方踏着一双绣着金色祥云的蓝色小靴子,踩在雪上嘎吱嘎吱地响。

  长长的大路上留下两排脚印。

  大野智问:“冷吗?翔君。”

  樱井翔答:“不冷的,大野桑。”

  然后他听见前面猫背的青年“フフフ”地笑起来,接着对方转身,拉住自己的手:“你看,你的手还是很凉啊。”

  大野智拉着樱井翔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大野的手很暖,很干燥,手心里还有硬硬的老茧,磨蹭着樱井的手心,痒痒的。

  “我的手很暖吧。”

  大野的声音里带着自豪,樱井笑起来,往前赶了两步和大野并肩而行,然后点点头回答道:“嗯。”

  走了一会儿,离家里也不远,十来分钟的距离,他们停在一个店铺前面。

  樱井翔看的真切,牌匾上方方正正三个大字——

  裁缝屋。

  大野智推门进去,里面有个小姑娘甜甜地叫了一声大野老师,说着我去找一下大哥就蹦蹦跳跳地进了里院。

  大野智拉着樱井翔来到卷着各种布料的柜子,说道:“一会儿这里的老板就来了,你先看看喜欢哪种布料?”

  樱井眨眨眼睛,指了指那匹红色的布料,小声说:“我,我想要那个。”

  大野智满口答应,对他来说多养活樱井翔这么一口人根本不是问题,能让家里别那么死气沉沉的怎么都行。

  他刚想让樱井翔再多挑几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智?”

  大野回头,看到那个人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小润。”

  松本润看见站在大野智身边的樱井翔,挑挑眉:“你终于开窍了?”

  一片红色瞬间占领了小先生白白净净的脸蛋儿和耳朵,他白了松本润一眼:“说什么呢,翔君他是我的,是我的……”他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是我弟弟。”

  樱井翔眨眨眼睛。

  松本润耸耸肩:“那你今天是来给他做衣服的?”

  “对。”

  松本润见大野智傻乎乎的笑容,强忍下想说什么的冲动,他指了指樱井翔:“你跟我过来。”

  樱井翔看了看大野智,小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推给松本润,笑笑说:“别欺负我家翔君哦~”

  松本挥挥手:“知道啦。”

  大野智瞅着樱井翔跟着松本润去了后面,坐到旁边椅子上,店里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给他端了茶和点心。

  她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真好啊大野老师。”她把茶杯推给他,然后微笑起来:“家里总算有一个可以相互照应的人了。”

  大野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回答道。

  “嗯,是啊。”

  *

  裁缝店里有个小隔间,专门用来给客人量身长的,松本润揪着软尺在樱井翔精瘦的身体上比来比去。

  一边量一边说:“你要是敢对智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就死定了。”

  樱井翔咽了咽口水,不敢吱声。

  “行了。”松本拍了一把他的后背:“穿上衣服去找你哥吧,告诉他过两天来拿衣服。”

  樱井翔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大野智正在外面等他。

  “哥哥。”

  他怯怯地叫了一声。

  大野智愣了一下,然后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回家吧。”

  *

  他俩成了兄弟。

  松本润的手艺好,做出来的衣服很漂亮,他选了几匹看起来适合樱井的布,多做了几件给他们。

  说是恭喜大龄单身老大叔家里添了口人。

  樱井翔被大野智勒令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因为看起来他的病还没好利索,手总是冰凉凉的。

  平时两个人会一起在小炉子旁边看书,牛若丸就懒洋洋地趴在他们身边睡觉。

  大野智会顺便捏着樱井翔的鼻子给他灌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然后突然有一天,樱井翔头上被扔了一件白色的羽织,大野智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快起来翔君,和我出趟门儿。”

  樱井睡的正香,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去哪儿啊哥……”

  大野笑笑:“医生回来了。”

  *

  大野智说的医生是在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很受人尊敬的一个人,他俩是好朋友,家里的医书都是对方硬塞过来的,而且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医生的家位置很偏,樱井翔拉着大野智的手,跟在他身后,虽然最近天气很好,但是前几天又下了几场小雪,地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积雪没化干净,他紧紧地攥着大野的手不愿意放开,说是害怕摔倒。

  两个人走了挺长时间才堪堪见到那个被积雪覆盖的小房子。

  医生住的地方真不怎么样啊……

  樱井翔想。

  “爱拔酱!你回来了吗!”

  大野智一点儿都不避讳,推开医生家虚掩着的大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喊。

  “o酱!”

  然后就真的从旁边的常青树丛里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上面乱七八糟地粘着叶子,青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来找我玩儿呀。”

  然后那个高个子的青年瞅见樱井翔,他拉着大野智神秘兮兮地问:“o酱,他不会是你的……”

  大野智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想什么呢。”

  樱井翔全听见了,但他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

  相叶雅纪修长的手指搭在樱井翔的手腕上,大野智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

  然后相叶放下手,说道:“他的脉象很平稳,体温也很正常,体温过低的症状已经缓解了。”他笑眯眯地说:“幸好o酱及时做了处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拍了拍樱井的溜肩:“太好了翔君。”

  然后他问相叶:“爱拔酱,翔君,他可能是失忆了。”

  相叶挑眉:“嗯?”

  大野低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相叶为难地眨眨眼睛:“这个,失忆症,不是我这样的庸医能治得好的。”

  大野垂下脑袋:“好吧。”

  事实上樱井见大野这样沮丧,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他赌不起,他宁可一辈子都这样装下去,也不想回到那个闭塞的家族里。

  大野又和相叶寒暄了一会儿,两个人似乎要聊什么重要的事情,边说边进了里屋,樱井坐在桌子前,无聊地吃起医生准备的点心。

  里屋,相叶进去之后往外瞅了瞅,然后小心翼翼地插上了门。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回避那孩子?”

  大野从怀里摸出那块儿铭牌:“爱拔酱,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谁家的家徽。”

  相叶接过小牌子仔细看了几眼,回答说:“哦,这是樱井家族的族徽。”

  大野智低眉:“翔君的出身,很尊贵啊。”

  他是听说过樱井家族的,族长是幕府的老中,很有名。

  他想到樱井翔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满面红光地喊好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起来。

  真是难以置信。

  相叶耸耸肩:“他都失忆了,这身份估计也没啥用。”

  大野摇摇头:“他没有,这是他装出来的。”

  “啥?!”

  相叶瞪大了眼睛:“不是,o酱,你既然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为什么还要留下他,而且,你怎是么看出来的?”

  大野智笑了笑:“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贵族,可能是长这么大都没撒过谎吧,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了。”他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接着说道:“我留下他,是因为他想留下来。”

  “等到他无所顾忌的时候,他会和我说实话的。”

  *

  樱井翔跟着大野智去了镇子里。

  小先生为了庆祝弟弟的病终于好了打算请他吃点儿好吃的。

  小镇不大,和上次来这里相比要热闹很多,街上两旁的店铺都开着门,还有人推着车卖些小物件儿,吆喝声不绝于耳。

  樱井对这一切都很好奇,他从小在佐仓的府里长大,过的是和老师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的生活,父亲对他的期望值很高,所以他的生活里是几乎没有娱乐的。

   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像个孩子一样的捧着一个在圆形的竹笼里啃东西吃的小仓鼠,眼睛闪闪发光:“哥哥你看,好可爱哦~”

  大野智咯咯咯地笑着,问他喜欢的话要不要带回家里养。

  被樱井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因为家里还有牛若丸。

  走了一路樱井翔发现这个镇子上可能没有人不认识大野智,不管是谁只要看见了他一定要问声大野老师好。

  这不禁让他好奇,大野智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望着哥哥小小的背影。

  他真的很受欢迎啊……

  他俩要去的地方是镇子里最大的酒楼,是医生的兄弟在经营,大野智领着樱井翔上了二楼他经常坐的地方。

  酒楼的饭菜份量不大,价钱还算合适,大野知道樱井能吃,所以特意点了一桌子,然后吃了一点儿就开始撑腮盯着他看。

  “翔君,好吃吗?”

  “嗯嗯,超好吃哦。”

  大野智是喜欢樱井翔的。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明白,让樱井翔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让他留下来。

  “翔君可以留在这里。”

  他说。

  “留到你厌倦了为止。”

  *

  樱井翔不知道哥哥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稀里糊涂地吃完了饭,又稀里糊涂地跟着哥哥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樱井牵着哥哥的手,突然想,如果一直和这个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生活也不错,家族什么的,还有弟弟可以继承,他也不是重名利的人,非要说也不是胸无大志,只不过是厌倦了而已。

  就那么简单。

  索性这位大野哥哥是个好人,他给自己准备住的地方,让自己吃饭,还给自己做衣服,嘛怎么说呢,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不是樱井翔。

  他只是大野智的翔君。

  *

  “好想到春天啊。”

  大野一边喝茶一边说,樱井翔不解:“哥哥为什么想到春天呢?”

  大野智眨眨眼睛,从被炉里抽身出来:“那翔君不如和我出去一下,给你看个好东西。”

  两个人来到仓库门前,大野从怀里摸出钥匙甩了两下,旋开冰凉的锁头,然后打开大门。

  樱井翔看着仓库里或是挂着或是收起来摆着的油纸伞,震惊得失去了言语。

  “我想做一把伞送给你。”

  他看着樱井翔,笑得温柔。

  樱井抿着嘴唇红了脸。

  哥哥真漂亮,像雪中绽开的花。

  *

  他是个伞匠。

  樱井翔家里也认识一位做伞的,作品没有大野的精美,却也能被人称作先生,他悄悄撇嘴,那哥哥岂不是大先生。

  他乖巧地坐在大野智身边帮他磨墨,顺便悄悄看大野在写什么。

  大野智在心里偷笑,这个手笨的小少爷,许是以前有书童所以没碰过砚台,磨得墨都溅到了手腕上。

  “翔君要当个称职的书童哦。”他打趣儿着笑道。

  牛若丸在旁边使劲儿伸了个懒腰,然后打起了呼噜。

  香炉里点了香,沁满了这个不算大的书房。

  多安定的日子啊。

  *

  春天来临。

  开春儿之后大野智开始接订单,不过没像从前那样接很多,只固定地给自己当官儿的朋友做了两把,那个个头不高看起来特别年轻的男人来取伞的时候还说什么祝大叔百年好合,然后被满脸通红的大野智赶了出去。

  樱井翔有时候想,他这样在哥哥家里白吃白喝算啥呢?他很愧疚,也想要不出去工作养家糊口吧,但是他有点儿路痴,就那么一次偷偷溜出来找到了裁缝铺,想让松本给他介绍个什么活儿干,结果不到十分钟就被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的大野智抓包,被拖了回去。

  之后哥哥好像还特别生气的样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嘟嘟囔囔。

  最后得到了一个“你只要好好陪着我,已经是让我觉得很幸福的事情了”的答案。

  他确信自己不想离开他。

  哥哥是个那么值得自己喜欢的人。

  他想一直留在他身边。

  然而就像他们相遇的那时候一样。

  生活总是不会让人得偿所愿。

  只不过两次造成的结果不太一样,樱井翔回忆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

  *

  撞门的声音让本来就觉浅的樱井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披上衣服打开门,想去隔壁问问哥哥怎么回事,然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翔少爷!”

  他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把门关上藏了起来。

  然后听见大野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各位可是官差?”

  “不是。”

  “那各位可是强盗?”

  “更没有这个可能。”

  “那为何行如此强盗之事?你们难道没有哪怕是一点对房子主人的尊重吗?”

  他的声音虽然严厉,但是听在樱井翔耳朵里还是觉得可爱的紧,他趴在门后面听,然后听到自己家那位武士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说:“很抱歉阁下,我为我们的鲁莽而道歉,不过我们并不是强盗,我们是佐仓番樱井家所属的武士,来到阁下的家中,是为了寻找樱井家的继承人,请您行个方便。”

  大野智皱了皱眉,他摇摇头:“对不起,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你们想找的樱井家的继承人,请回吧。”

  说着他就要转身回里屋,结果一把雪亮的长刀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只要对方动一下,那锋利的刃就会切开他的动脉夺走他的性命。

  大野智冷静地瞥了一眼那把刀。

  “阁下这是做什么?”

  “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大野先生,来之前我们已经打听过了,翔少爷的确在你家没有错,让他出来吧,只要我们带走翔少爷,自然不会伤及无辜。”

  大野智没说话。

  樱井翔听得真切,他赶紧跑了出去:“把你的刀收回去平山!”

  “失礼了。”被唤作平山的武士把长刀归鞘,樱井翔赶紧跑过去按着大野智的肩膀上下打量:“哥你有没有受伤?”

  大野智拉着樱井翔的手笑着摇头:“没有哦。”

  “你这是做什么?”樱井翔把大野智护在身后开始质问他。

  “因为属下知道不这么做您是不会出现的。”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樱井翔很生气,刚想说什么,大野智从后面拍了拍他攥紧的拳头:“别傻站着了,让他们进屋吧翔君。”

  樱井翔后知后觉地看着大野智的脸:“哥……”

  对方只是笑笑:“我去煮茶。”

  樱井翔张了张嘴,像是被卸了力气一样,整个人颓丧起来:“进来吧,把你们的盔甲都卸下来扔在门口。”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们在正厅坐下来之后,樱井翔问。

  “一路打听过来的,少爷的衣服很显眼,很多人都记得您。”

  樱井翔突然觉得很心累,那件衣服上绣着金线,早知道就不应该穿,他揉了揉太阳穴:“所以呢?你们又不是行军打仗,穿什么盔甲?”

  “为了防止和其他人起冲突,盔甲能适当起到震慑的作用。”

  “啊,啊,好,你有道理。”

  樱井翔不想和这个人讲话。

  “在聊什么?”大野智端着茶进来,然后自然地贴着樱井翔坐了下来。

  樱井翔从看见大野智就开始笑,他赶紧回答:“没什么,就是唠唠家常。”

  大野智软乎乎地笑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是嘛……”

  平山看着两个人言行中流露出来的默契,突然明白了什么,毕竟在这个年代,世家的孩子们有男伴其实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少爷,还有大野先生,很抱歉打断你们,但是希望两位能正视我们来这里的这件事。”他弯下腰来:“希望少爷您能跟我们回去,莫要让我们难做。”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樱井翔刚想拒绝,就听见大野智回答道:“那翔君便跟着他们回去罢。”

  樱井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大野智像是没察觉似的伸出手指:“不过要让他再待一晚上,你们也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下,路途劳顿,明日再启程吧。”

  “谢谢您的体谅。”

  对话就这样结束,有喜有忧,各怀心事。

  离开正厅之后,樱井翔心虚地跟在大野智身后,想了半天他终于想要开口:“哥,我……”

  “没关系的翔君,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大野智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别放在心上,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最后一天,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什么想做的事情?”

  樱井翔一方面震惊于他竟然一直都知道真相,另一方面也震惊于他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哥。”他颤着声音:“我明天就要走了……”

  “嗯,我知道。”他说:“所以我希望能趁着这个机会,留下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樱井抿着嘴唇,他走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那即便是我吻你,也不会躲开吗?”

  大野智转过身来,踮起脚搂住樱井翔的脖子轻轻地亲吻了他的嘴唇,然后笑着摇摇头:“不会。”

  樱井翔委屈地哭了,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瘦小的爱人,不停地呢喃着:“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大野智轻轻地拍着樱井翔的后背,把他的脆弱尽都收下,然后回答:“嗯,我也是。”

  *

  平山一群人被安排在正厅,大野智两个人则窝在一起写字画画,安安静静的,也不怎么聊天,就那么依偎在一起。

  他们一块儿呆了很久,中午只是吃了一些饭团,晚上也腻在一起,大野智懒得做饭,两个人便早早地进了被窝。

  这是大野给樱井取暖那次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大野智痴迷地揉着樱井翔的头发:“你知道吗翔君,你刚来的时候,身上凉的吓人,书上说需要让你迅速升温,我就把你塞进我的被窝抱着你睡了一宿。”

  樱井搂着大野,身体往他的方向挤了挤,他们默契地闭上眼睛接吻,交换彼此的味道,他们抵着额头:“那哥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大野智抱着樱井翔翻了个身趴在他胸口:“那翔君呢?”

  樱井翔笑了,他夹住大野智的腿,翻过来把爱人压在身下,他说:“如果我说一开始,你信吗?”

  大野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信。”

  他们狠狠地接吻,像是要把对方吃掉一样地在接吻,大胆地脱掉对方的衣服抚摸着彼此的身体,红着眼睛念对方的名字。

  大野智的衣服堪堪挂在身上,他撑着樱井翔的胸口,哭着喊道:“别忘了我,别忘了我……”

  “我爱你。”

  他们接吻,那是个苦涩的吻。

  *

  樱井翔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大野早就不在自己身边了。

  他揉着脑袋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裸着,脸上兀地一红,他刚要裹着被子下床找衣服,就发现干净的换洗衣服就被叠好放在枕边。

  那是初春的时候,大野智送给他的新衣服。

  他赶紧换上,出了门。

  本来还想和哥哥吃顿早饭,却发现家里的武士们全部整装待发骑着马在门口等了。

  “哥?”他在院子里喊:“哥你在哪儿?”

  他有些焦急,再找不到哥哥,他就必须走了。

  “少爷,别找了,我们看到大野先生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诶?”樱井翔愣住。

  “可能是不想承受离别之苦,您也要体谅他,早些出发吧。”

  樱井低眉:“好吧……”

  他飞身上马,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几个月的院子,刚要夹腿催马上路,远远地便听到那个柔软的声音:“翔君——翔君——”

  他赶忙掉头,那个瘦小的身影正一边挥手一边向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鼻子一酸,赶紧下马跑过去:“哥。”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爱人:“哥……”

  “翔君。”

  他们安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大野智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交给他:“礼物。”

  那是一把油纸伞,外面被漂亮的布抱着。

  “我答应过你,送给你的油纸伞。”他盯着他的眼睛:“选了我觉得适合你的配色。”

  “别忘了我。”

  他说。

  樱井翔从怀里把自己的铭牌掏出来放进大野智手里:“你也不要忘了我。”

  平山眯着眼睛看着两个拥吻的青年。

  他们无疑是相爱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分开他们,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野智推了樱井翔一把:“走吧,他们在等你了。”

  樱井翔几步一回头地看着大野智,小先生站在原地和他挥手。

  最终他跨上了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要把那个冲着自己挥手的身影刻在脑子里。

  然后像是不再有任何留恋一样,双腿用力,骑马飞奔而去。

  大野智看着樱井翔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后长出一口气,慢悠悠地回了家,牛若丸从墙上跳下来跟在他身边喵喵直叫。

  “以后又只有我们两个人了,牛若丸。”

  他蹲下来抱起小猫进了屋。

  *

  他重新在门口贴上了招学徒的告示。

  *

  “老师,老师,我好心疼您啊。”少年一边哭一边说。

  大野智也没想到讲个故事能把人家说哭了,赶紧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老师和樱井桑这之后都没再见过面吗?”

  大野智摇摇头:“没有哦。”

  没想到知念侑李哭的更凶了,大野智苦笑着哄自己这位小学生,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他愣了一下,他的小学生也是。

  他张了张嘴,赶紧站起来,甚至是有些着急地跑去正厅,门外映着一个有些溜肩的影子。

  牛若丸眨了眨它的大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

  大野智使劲儿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颤抖着拉开大门。

  青年穿着白色的和服,在门口哆嗦着把油纸伞收起来,他使劲儿搓了搓手:“哥你快让我进去,外面冻死了。”

  大野智嘴巴一扁突然哭出来:“你这个混蛋!”

  樱井翔手足无措地抱住自己的爱人,紧紧地抱着,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回来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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